驻扎的不是一批人,我想向朝廷告急。”

这倒是难得,龟缩在城中好几年的张将军居然起了向朝廷要兵的念头,可知是真有变故。

然而无论是一府之主的徐知府,还是从京都被贬过来的祁岳,都是极为确切地告诉他:你要不来兵,朝廷不会理你的。

“当今总不会放着边境不要吧。”有个亲兵对祁岳之言很是奇怪,为君者常以国土为荣,自古如此,岂会有为君者将原有土壤拱手送于他人?

昨晚攻城的那些胡人没有死在城墙上的箭矢下,亦不是从城楼上掉下去摔死的。只因为背后来了一路兵马,不过两个时辰,便将他们尽数屠去,又抢了他们兵器粮草,如今便驻在城外,虽未动手,可架好的弩器正对着城楼。

而凭借边城这些兵马,别说和今日城外的那些人作战,就是之前那些也只有防守之力。再不告急,被攻破恐怕就在早晚。

而徐知府亦正四处查访这批人的来历。

“当今不在乎这个。”祁岳回到自己屋中,将茶水倒在杯盏内,从山阳的面前推过,送到同僚面前,“他们只会觉得天降神兵,除却了胡虏。”

正所谓:王道之三纲可得于天。

如今来了一路兵马,为国除敌,自然是陛下祭天得了上苍感应,天佑我朝,故而降兵除害,一切皆是陛下之功劳,一切皆托陛下之鸿福,哪里会想这路兵马究竟是从何而来,所谋图的又为何事?

张将军再着急,告急文书却只能换来朝中歌舞升平,最多当今再祭一次天,以作还愿吧。

可告急文书不能不送,至少张将军是这么看,这么做的。虽然他的告急文书可能还没送到京都,徐知府便已探到了些消息。

“募兵!”

张远修一拍桌案,看向一旁的镇守太监袁木,又问徐知府,“徐骋,你可知私自募兵与造反无异?”他也是急了,一时间竟将徐知府大名喊了出来。

祁岳却站到了徐知府的身后,定定地看着张将军:“造反是死,若不募兵,这一城百姓和我们也是死。”

边境的图纸上已涂了不少红线,却不是月老所牵,而是人命所系,血海所化。

“长雁关已经被破,接着便是我们所驻守的城池与临近的三座边城。”祁岳的目光从张将军身上转到袁木身上。他在京都见过此人,认识此人,亦深知此人。

一个为了掌权不惜自宫的家伙。

这种人最是贪生恋权,对敌对己都下得去狠手,他会冒险一搏的。只要徐知府与袁木都同意,二人皆言募兵,张将军便很难再反驳。

果不其然,袁木苦笑了下,又在边城与京都之间画了一道:“告急文书虽已送去,但即便陛下愿意发兵,恐怕还有近三个月才能得到回应。到时候再送人马粮草,恐怕一年都过去了。”

“募兵吧。”袁木没有犹豫,却只说了句所有人没有开口的话,“可假传圣旨,这圣旨谁写?”

若落了笔,便算主谋。即使其他人能有个连坐之名,勉强保全性命,落笔人却是斩首之刑。

祁岳在心里转了几转,将已到了嘴边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又咽了回去,无论是谁落笔,参与这件事的多半是一个也活不了。

他却何必说出来,能给人留盼头总是好的。

“喵……”可惜他不愿打破安静,却有猫愿意打破。

然而跟猫较劲总是很丢脸的,于是张将军不瞪猫,就一直在瞪着祁岳,若非有徐知府在场,恐怕一顿军棍是少不了祁岳的。

祁岳连忙要把猫抱出屋门。

可山阳却很是灵巧地避开了他,跟平日里懒洋洋地模样半点儿不符,非但跃进屋内,还径直跃到放着图纸的桌案上,将口中衔着的东西一吐,紧接着就将头埋进一旁放着的酒樽里漱口。

它吃饱喝足,就是一蜷,也不管身下垫着的图纸,就懒得挪窝,便这般睡了。

而一旁的张将军,眼里快要喷火了。

祁岳从脸上挤出个笑,一步一挪地走过来,伸手要去抱猫,也顾不得是否又要被挠。

徐知府却将右手中折扇一伸,把他挡住,又抬起左手去拿山阳吐出的匣筒,将之打开,从中掉出一物,他观过之后,连连大笑:“玄猫镇宅,果然不差。”

徐骋将物摊开放于桌案,入目正是一道圣旨,作募兵之用,笔墨已着,印玺已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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