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岳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早就过了亥时,外面一片漆黑,见不到几点星辰,更有乌云遮月。

到了这个时辰,他也懒得点灯,干脆把怀里已然入睡的猫儿往案上一放,又将徐知府赏给猫儿的好酒放到屋中最高处,自己就往床榻上一趴,也无暇盖被,便已入眠。

他却不是故意不给猫儿吃酒,只是寻思若将酒放在桌案,说不准夜里熟睡时就让猫爪子给掀了去,倒不如明个儿守城回来再喂。

孰不知这可惹了猫儿不快。

祁岳一觉还没睡醒,就听到“哐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喵”,他这回就算睡得再迷糊,都能听声应响,睁开双眼就是唤“山阳”,可算是人有七分迷糊,都能被这猫给吓成十分清醒。

只是他这次倒没看见什么四脚朝天,从桌案翻身掉下去的玄猫,竟看到一个姑娘从高处摔下,隐约瞧上去,穿着白襦蓝裙,身姿窈窕,从背影看比他小个二三岁的模样,好在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脸朝地的。

“这位……姑娘?”祁岳看看女子,又环顾四周,不见山阳,倒是那姑娘怀里护着个的酒坛子,人都摔下来了也不知道放手,也与山阳一般,堪称是个酒痴了。

只不过如今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祁岳活了二十年,还是头回这般尴尬,想拉个家伙与自己一并尴尬,偏偏又不见山阳踪影,想了一会儿,只能问屋中除自己外的唯一一位:“姑娘,你可见过我家猫儿?你怀里酒坛便是它的。”

这姑娘低下头,把脸贴到酒坛子上,然后便从她那边传过来一声儿“喵”,直传到了祁岳耳中。

一嗓子直叫得祁岳沉默好一会儿。

“姑娘,你不是猫儿。”若要山阳知道自己的美酒落到别人手中,恐怕又要挠人了。

他说着揉揉眼角,忽然想到什么急忙点了灯,又狠捶了自己一下,捶得疼了便是猛一闭眼,再睁开哪还有什么姑娘的影子?就剩下山阳在那儿,半个头都要伸进酒坛子里,正吃得贼香,酒香味儿都溢了出来。

祁岳这才长舒一口气,从床上下来,走到山阳身边,摸了两把毛:“我就说妖怪报恩也没你这样的。”又嘟囔道,“你就算化了形,多半也是黑乎乎的。”

“十之七八是我自己眼花了。”他说着凑在旁边,取了个杯盏也要蹭口酒吃。

山阳可不依他这个,当即两个前爪去护酒坛,可它爪子小,坛口大,一下子两个爪子都浸在酒坛里,还溅出些酒水进了杯盏。

猫声呜咽,山阳见这一招挡不住酒坛,又要去把头往酒坛口伸。

“好了好了,怎不怕卡到?”祁岳忍笑忍得辛苦,将杯盏放下,也放在地面,又往山阳那边推了推,“都给你吃就是。”

山阳可半点儿都不领情,一只爪子环着酒坛,脸也贴了上去,另一只爪子去够杯盏,又连叫数声,明摆着余怒未消,还在生祁岳的气呢。

这原是徐知府赏给它的酒,被面前这个坏人给藏了起来,不给它吃。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这个坏人还要来抢。

祁岳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下,觉得山阳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你还知道猫儿怎么想?”

如此乐事,祁岳自然耐不住要跟同僚说上一说。事实上,就算他不提,与他一墙之隔的同僚也是要问:“我们先别问猫,祁老幺,我问你一桩,你昨晚是不是做春梦了?梦见的姑娘可好看?”

“胡说什么?”祁岳回得极快,开口便驳,“你别诬陷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祁岳想想昨晚那事,把个猫儿看成位姑娘着实好笑,只不过自己私下笑笑就是,若说给别人要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府里一同都笑,他还是作罢,毕竟太过丢人。

故而他有意将这段略去,好在众人也只是拿他打趣,并没细究,到了城楼,还都要持枪带箭,严守以待。

等到城下敌军扎营驻兵之地入得眼帘,众人间便没了欢声笑语。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城下兵马一直没有动手,就这么一直耗着,攻破了长雁关,却只是瞪着眼望着这几座唾手可得的城池。

无论敌军如何考量,至少给了城中募兵,练兵的时间。

有人观如此情景,便有玩笑之言:“或许还真是老天降下来故意帮我们的。”可这毕竟是说笑,没多久,这人又低下头,再开口声音小了许多,“不过,这也能看出他们绝不缺粮草。”

城外的兵马比他们多上两三倍,军饷所需自然也比他们多。照常理,城外人马应当比他们更像速战速决,偏偏敌军不攻城,还隐隐有围城之态。但若说围城,却又特意给留了缺口,虽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却也可见得他们是粮草充沛。

“他们不缺粮草,我们缺。”祁岳早就算过己方军饷,各地救济粮草都有定量,虽够今日兵马食用,但募兵之后定然是不够的。

有时候,祁岳看着城下那批人马,都恨不得去劫粮。再不济,一把火将他们粮草也烧了,两边都没粮吃,倒也干净。

“胡思乱想。”张将军抬手就往他脑门上敲,直将他脑袋里想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敲得烟消云散。

自古便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敌军列阵井然有序,可见兵马必然有重兵看守,别说是劫粮,就看人数多少,恐怕只要有人马出城,便会被一个不剩吃个干净。

兵力之悬殊,可见一斑。

“募兵之事,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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