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的离开计划并没有达成。

他接到肈月伤重的消息时,还在考虑怎么和肈月说要离开的事。

灰衣男子把魏凌带到肈月养伤的居处就退了下去。

这是魏凌第一次踏入肈月的居处,可是这里的一桌一凳都让他喉头哽咽,视线模糊。

从外面看,这里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树屋,但进去之后,除了规整且生机勃勃的林木家具之外,在树屋偏右的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由古木树根蜿蜒而成的向下通道。

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宫殿。

独属于他们的……地下王国。

他记得两人在镜中世界的事情,彼时肈月一点一点创建出属于他们二人的宫殿,那依托森林古木矗立的壮丽宏伟的王国。

肈月诞生于森林,与森林有着最密切的连系。他催生树木为他搭建房屋,在魏凌惊叹的视线中将普通的树屋往下不断延伸,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由浅入深的将阴暗潮湿的地底世界变作明媚干燥又神秘的地底王国。

整个森林都在为他开道。

粗壮笔挺的主干是他们的梁与柱,蜿蜒蓬勃的树根是他们的桥与路,柔软清新的树叶是他们的装饰与美梦,茂盛伸展的树冠则是他们最完美的穹顶。

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震惊和喜悦,他们在那里住了不知多少时间,直到他在日复一日的寂静中厌倦,肈月才带他走出这本该让他驻足一生的宫殿。

他以为那样平静地说出:“那就走吧。”四个字的肈月不知何为留恋。

他以为肈月对于那座宫殿的感情不如自己深。

他错了。

错得离谱。

走过熟悉的一桥一木,穿过一道又一道阶梯,魏凌抚摸着当初亲手打磨的雕画,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这不是镜中世界,可他亲手创作的东西却出现在这里,这代表着什么?

他心跳如雷,迫切地想要向肈月求证一些事。

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奔跑,一直到站到肈月的起居室门前,他都无法平复内心里的惶惑和不安。

茂密的树冠不知何时伸展开来,明媚且温暖的阳光在树冠的缝隙间照射下来,给幽暗的地底世界注入无尽光明。

魏凌推开大门。

“——什么人?!”

这一瞬间,魏凌看到的不是肈月,更不是房间里的摆设,而是一名伫立床边的白衣男子。

那人回过头来,魏凌霎时间失语。

那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那张脸他虽不常见,但至少认得。陌生是因为,他从未以这种方式见过这张脸。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我只是不想让这只狼那么容易死。”对方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对你的脸没有任何兴趣。”

魏凌喉头动了动,好半晌才涩声开口:“他……怎么样了?”

“还没死。”对方说完坐到床边,“不过快了。”

“怎么会?”魏凌心中痛极,一时什么也顾不得,连忙冲到床边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再也不是以前的冷峻和威严,此时的肈月面色苍白、了无生息,就好像一个随时会消失的人。

“不……”魏凌无法相信昨日还好好的人不过短短一天就变成了这样,他甚至觉得这是肈月跟他开的一个玩笑,或者说是一个恶意的报复。

哪怕肈月恨他,也好过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这里。

他……无法接受。

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肈月!肈月你醒醒!”魏凌颤抖着双手去抓肈月的肩膀,试着将他唤醒。他的身子抖索着,身上的力气随着心中的绝望一点点抽离,甚至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是他害死了肈月吗?

是他吗?

魏凌不断地自问,可自问的结果是更深的绝望和痛苦。

“你要是不想他死,”一直默不出声的白衣男子缓缓开口,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我有办法。”

魏凌猛地回头看向他,一双原本已经黯淡的眼睛在反应过来对方话中含义后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亮光:“什么办法?”

白衣男子面上的神色不再是毫无感情的淡漠:“把你的身体给我。”对方露出一个轻而又轻的微笑,好似诱惑凡人出卖灵魂的恶魔,“用你的身体作交换,我帮你救他。”

魏凌踉跄着后退一步。

“你不愿意?”白衣男子轻声冷哼,“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却眼睁睁看着他死。”

魏凌喉头滚动,嘴唇张了几张,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他觉得他的喉咙里似塞进了一团棉麻,堵得他口不能言、气不能喘,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控制着自己缓缓蹲下身去,最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似喊非喊的绝望声音。

那声音非常短促,但其中包含的绝望痛楚连昏迷中的肈月都能感受到。

所以他终于还是醒了来。

而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愿意。”

魏凌反手抠着树木生成的柱子,坐在地上道:“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去救他,但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用我的身体伤害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

“我的师门,我的亲人,我的爱人,那些我在乎的人,我不允许你用我的身份去接近他们。”

“一个也不许!”

魏凌恶狠狠咬着牙,用最凶狠的声音谈着条件。

不管是伤害还是亲近,他都不允许!

那是他的家人、他的亲人,他的爱人!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决不允许再有人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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