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案子有冤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喊冤的那个人在撒谎。这结果其实正如崔桃见到秦婉儿的母亲谢氏时,隐隐预料到的那般,但崔桃其实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这个真相让万中的自尽之举看起来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他以性命牺牲为代价,正是为了替秦婉儿的父亲鸣冤翻案,而实则这‘冤’并不存在。

但这事儿却也不能怪是秦婉儿有错,秦婉儿也不知她父亲是真有罪,她只是听信了她母亲的声称,她出于女儿对父亲敬爱,选择了相信自己父亲的‘无辜’。

至于谢氏,撒谎造谣说秦婉儿的父亲受冤,大概也是为了扯两句话开脱,让女儿不至于特别难堪地戴着囚犯之女的帽子。再有她们母女本就是因为从老家被赶走而过得艰难,换了新的地方,大概是想在人前稍微维持一点点体面。谁能说这样做是有罪?是恶毒?是罪大恶极?

“我不喜欢这种案子。”崔桃将案卷放回桌上,轻叹了一声。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韩琦应道。

“又是黑白。”今天她已经从一个姓韩的那里听到了一番‘黑白论’,俩人果然不愧是同一个姓氏,想法阴差阳错地居然能有相通之处。

崔桃摆摆手跟韩琦道别,直喊累了,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韩琦本还想问崔桃有关于长垣县的事,见她此状,倒也不多言,随她去了。随后,他则安排人,对于名单上的三人进行暗中监视,希望可以伺机寻查到线索。

黄昏时,韩琦难得准时放值,离开了开封府。却不曾想他刚到家,就被吕公弼堵个正着,问他韩仲文的事。

“你何不自己去问他。”韩琦品了口茶后,突然觉得不够解渴,便吩咐张昌也给他端一盏荔枝膏水来。

张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忙照吩咐去办了。

“自是问过他了,才来寻你。”吕公弼道。

韩琦拿起荔枝膏水喝了一口,才抬眸看一眼吕公弼。

吕公弼:“他说跟我没干系,又叫我别多想。”

本来可能还不会多想,那韩综特意强调一句‘别多想’,谁听了会不多想?

“真真假假难辨,不如不辨。”韩琦道。

“便随他去了?”吕公弼本觉得自己算是沉得住气的性子,但在韩琦这里,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原来跟韩琦比,他那些‘定力’都不算什么。又或许是因为他深陷其中,而韩琦处身事外,所以他才会如此气定神闲。

韩琦道:“我如今只信眼前所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只见现在的崔桃本性不坏,心有丘壑,胸怀异能之才。

吕公弼便也不跟韩琦争论这个了,也确实如韩琦所言,崔桃的过去,只有知道他过去的人知道,她自己都失忆了不知道。如今若是不信韩综的话,那他们就只能信眼前所见的那些,无端妄加揣测就是在做无用之功。

“那你可曾韩综口中了解到,她如今为何会身怀这么多能耐?她是如何在过去那三年习会了这么多的东西?”

韩琦摇头,倒也觉得这点可以跟韩综求证一下。

吕公弼见韩琦有此意,马上张罗他跟自己同去。二对一,总没有坏处。

一个时辰后,广贤楼。

韩综依旧穿着他白天的那身藏蓝锦袍,那一路风尘仆仆的骑着毛驴,衣服上难免挂着尘土,有些脏了,韩综却偏偏没换。

他一进门,便见韩琦坐在窗边,端着茶盏喝什么,整个人安静得很。吕公弼则负手站在窗前,看似安静,可瞧他背在身后握拳头的手,便知道他内心有多不安静了。

“二位雅兴,这么急急地邀我来,观女子相扑?”韩综也踱步道窗边,随即看向外头打得正欢的相扑擂台,“不怎么样,还是萧六娘厉害。”

萧六娘!吕公弼一听韩综此言,心头一跳。上次跟官家一起看女子相扑的时候,崔桃一直支持的人正是萧六娘。

巧合?韩综刚好跟崔桃有一致的眼光?还是那天的事,他早就打听到了细节?但不管属于两者哪一种,都可以确定一点,这厮在故意这样说话来刺激他。

吕公弼目光不善地盯着韩综。

韩综却面带着微笑,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擂台的战况。

韩琦则给自己又倒了一盏荔枝膏水。

“她被你安排住在邓州的时候,你可曾派人教授过她医术、风水之类?”吕公弼尽量沉住气,先问重要的事要紧。

韩综闻言回头,笑着跟吕公弼摇了摇头。

“我没有安排过,不过她倒是极爱看书,我便叫人搜罗所有有趣的书给她看。她向来聪颖绝伦,本就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书看多了,自学成才也不无可能。”

韩综这话乍听像是解释,但吕公弼却听出了韩综满口显摆的意味。他在表达他很了解她,并且肯定她,赞美她,甚至为了宠她,叫人搜罗‘所有有趣的书’给她。

吕公弼咬紧了后槽牙,心中火几欲喷薄而出。

韩综却在这时笑着看向韩琦,特意问:“我说的可对?稚圭兄如今是她的上级,必定很了解她的聪慧。”

“嗯。”韩琦淡淡应了一声。

“倒是难为你了,特意为我二人来跑一趟。”韩综知道韩琦不喜参加这种应酬。

“无碍。”韩琦喝干茶盏后,便掸了掸衣袍起身,跟二人告辞。

韩综看着韩琦离去的背影,啧啧两声,跟吕公弼牢骚道:“瞧他,刚说‘无碍’,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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