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因为送汤的这次乌龙事件, 足足躲了裴译三天。

每当宁嫂再找她说话时,她总是表情愤懑, 一副“你可把我给害惨了”的模样, 不怎么爱搭理宁嫂了。

宁嫂自知有愧,拉着舒悦赔了不少不是,“小悦啊, 你想想看,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夫人虽然嘴上没说,任由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但心底里还是盼着抱孙子的。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每天栽花养鱼,看起来诗情画意的, 实则比谁都孤独。你想想看啊, 要是这个家里有了孩子, 她该有多高兴, 起码又多了一个人可以陪着她。她……也会好受些吧。”

说到最后,宁嫂似有不忍,险些掉下泪来。

裴家的人物关系太过复杂, 不论在外界看来,他们多么有钱,多么风光,但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这个家, 太过冷清, 早已没了家的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畸形的家庭关系。

宁嫂私底下也曾恨过裴志远,觉得他没有尽到半点父亲的责任,他不配得到这个家里任何一个人的怜悯与同情,一切都只是他自作自受,只是苦了裴译,还那么小,便要承受这个畸形家庭给他所带来的一切。

她也曾问过老天爷,夫人那般善良,为何要让裴志远这样的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但最终,这么多年过来了,就连当事人也看淡了,看破了,她这个旁观者又何苦耿耿于怀呢?

一切都不过是命中注定而已,改变不了,挣脱不掉,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但宁嫂并不愿将这一切告知舒悦,她只想让她快乐无忧的做自己,不要被这些俗事所影响了。

舒悦没有回话,只是蹙着眉,心里的愧疚越加浓烈。

若是他们知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又会有多么的失望啊。

她……是不是做错了?不该为了钱伤害了这一家子真心待她的人?

——

说来也巧,舒悦自从住进了裴家,便一次也没遇到过裴志远,总是与他擦肩而过,时间永远对不到一块去,可今天倒是碰了个正着。

若不是宁嫂向她介绍,她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竟是裴译的父亲。

只因,男人实在是苍老得厉害,与薛祁薇相比,简直是一个三十,一个六十的差距。

在舒悦看来,很多人都是相由心生,照理说,以裴译的年纪,他的父亲最多不会超过六十岁。

可眼前的男人却是满布沧桑,仿佛将一辈子的苦都吃尽了,没有半丝的人生乐趣。

宁嫂向两人介绍完后,裴志远朝舒悦点了点头。

“爸……爸……您好。”舒悦说得十分艰难,但还是出于礼貌叫出了口。

裴志远本欲离去的身形狠狠一滞。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他猛然惊觉,爸爸这个词,于他而言,竟是这般陌生。

裴译好像是从16岁那年的生日过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吧。

他在原地伫立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觉得他已然变成了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舒悦有些疑惑,想走,却见裴志远仍旧站立在原地,出于礼貌,还是静待着他的回话。

良久后,男人似是回了神,转身,轻声叹息,道了声,“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舒悦不曾想男人会主动关心询问,着实吃了一惊,“我……我……很好。谢谢爸的关心。”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和宁嫂说。”

“谢谢爸。”

宁嫂想,以裴志远这常年间对这个家不闻不问的冷漠性子,如今,他与舒悦的这些对话,或许已经是他能主动客套的极限了。

谁知,不仅如此,裴志远还朝着舒悦慈爱的笑了笑,“不必太拘束,我是裴译的父亲,也是你的。”

舒悦心头一暖,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若是自己的父亲还在,又会不会如这般对着她慈爱的笑?

“有时间吗?”裴志远又问。

舒悦如实点头,“嗯。”

“陪我走走?”

舒悦讷讷地点了点头,宁嫂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刹那间老泪纵横。

此刻,她突然就觉得,这个家终于也有点家的味道了。

——

裴志远的话并不多,舒悦与他并不算熟识,两人基本上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是叫舒悦对吗?”

“对。”

接着便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舒悦尴尬地用脚踢了踢路面的石子。

等了良久,裴志远都不曾再说一句话,舒悦有些无聊地眺望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倏地,裴志远一声叹息,语气里的苍凉,冻得人心凉,“看得出,裴译很喜欢你。”

他双眼无神,眺望着远方,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很远,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悦没有回话,因为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裴译对她的态度,早已不是刚签订合约时的那般一本正经。

不仅如此,他还会时不时地撩拨她一下,做一些会引人误会,遐想连篇的暧昧举动。

甚至,那次在医院里,他因为担忧她,脱口而出的话,就仿若昨天般,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我若不是病了,又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不要命的女人。

她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一句,刻骨入心。

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她太害怕,害怕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最终会不得善终。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未开始。

她始终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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