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洛霖亲授心法,一一讲解,日日陪炼,梓芬也样样照做,从不懈怠,只是两人都未再提起那日之事。

这日,梓芬像往常一般准备再试一次昨日师兄新授的仙术,不过才习了两遍,洛霖就至。“师兄今日可有新的法门相授?”

“我们歇息一日,今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洛霖心内早有计划。

“去哪儿?”梓芬觉得稀奇,这花界还有她不知道的地方吗?

“跟我来就是了。”洛霖故作神秘,当先而去,梓芬只能紧随其后。

不觉眼前已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这,这是人间,师兄怎会带我来此?”

“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花界之外的样子吗?”洛霖眼中含笑,看着她柔声说,“这人生一世虽短短数十年,但这凡尘却最是世间至情至性之地,自她离去,我也已再不曾到过此地。”说完神色为之一黯,却又瞬间明亮了起来,看着身旁的人儿,如今又得缘与卿同游夫复何求。

可梓芬早已被周遭新鲜的事物迷住了眼,压根未曾留心水神的神情。洛霖不再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她到处看看,他只看着她。

“还喜欢吗?”洛霖看她已不似刚才那般兴奋才问道。

“初初觉得事事新奇,一路下来看多了也就淡了,我还是喜欢在花界那种简单安稳的日子。”看来她还是那个生性寡淡的梓芬。

“即如此,我们便离了这儿,我带你去看你喜欢的。”洛霖想要牵着她的手,却终还是甩了甩袖子。

进了梨园,昆曲缱绻缠绵的语调立即吸引了梓芬的注意,只见戏台上生旦相配,戏文缓缓流入她的耳中,“小生在花园内,折得垂柳半枝......”

洛霖见得她的模样,不由心中喟叹,\纵那忘川之水也阻不住天生性情,梓芬向来淡世避俗,唯独钟爱这昆曲的意境。看来师尊早已洞悉天机,有些事是拦也拦不住的。即如此从今而后,我便不再强求于她,只盼能紧紧守着她护她周全,随她喜好做回自己就好。

那厢梓芬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戏台,面色含春而不露齿,眼带桃花而不娇淫,水神直看得一脸痴态不能自已。

“师兄何以知道我会喜欢这些?”梓芬虽开了口,眼神却不曾移动。

“你可喜欢?”洛霖这才收回痴恋之色望向戏台。

“自是喜欢的,谢过师兄。”正痴迷间,梓芬眼前又闪过一画面,画中二人坐于堂前听戏,背影成双,其中那男子的背景竟与所见梦中实为一人,眼见画中男子转过头来,梓芬屏息凝神想要看个真切,谁知画面又断于此处。头疼之症再起,她只觉身轻脚软,一时站立不住,眼看就要不支倒地。还好洛霖的关注一直都在她身上,当即靠了过去接住她。这次不用问也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什么,才会承受如此之痛。

“我们回去吧!”洛霖的这句话,突然又好似念咒一般,一遍一遍的传进梓芬的耳朵里,画面中自己正在戏园子里听戏,水神突然走过来,对着她说了这句话“我们回去吧。”影像里的人清晰异常,是师兄与自己没错,可三岛十洲之时他们不是才初次见面吗?可刚刚的画面必定发生在四千多年前,发生在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中。那他为何欺瞒于我?

洛霖一刻不停,直送梓芬回水镜安顿下来。“可觉得好些了?”看她一路未曾言语,也不见头疼之症再发,想来应该无事了。

谁知梓芬冷眼看他,竟是连眼睛都不眨。“怎么?还是头疼吗?快躺下歇歇吧!”

“这戏文真是好看,以往每每总要师兄相陪,师妹真是感激万分。”梓芬还是定定的看着他。

“只要你欢喜就好。”洛霖回答的太快,开始并没发觉梓芬话中的刺探,直到话音落地,他才察觉不妥,“呃,我是说不管你以后还想看多少戏文,师兄都会相陪。”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显此地无银了。

“师兄向来耿直,何以对我却总是刻意隐瞒?”梓芬根本未想起更多,只是故意试探以证实自己的疑惑。

“我并非有心瞒你,只是见你前事尽忘,所以才不想再提起。”果然,洛霖信以为真自己吐了真言。

“三岛十洲本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是吗?”梓芬想从自己唯一得到的那点线索下手。

“是,也不是。”洛霖说的是实话,看着梓芬略带质疑的眼光,才接着说道,“上次我去三岛十洲接你出来,确实并非你我第一次相见。可我们初见也确实是在三岛十洲,看来你并未全都想起来了。”

梓芬知道自己的意图已被看穿,闭上了眼睛,声音幽怨清冷,“所以,你还可以继续瞒着我,反正我也无从分辨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那日你从天界回来,我便已下定决心,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当初虽是你自己选择饮下忘川水忘记一切,但今日既然你自己选择想起一切,那任是何人都不应以保护你为借口,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自己饮下了忘川水?”梓芬实在未曾想到困扰了自己四千年的缘由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正是。既然你当初选择忘记,那段记忆必然是伤的你刻骨铭心。所以,你可想好了,是要知还是不知?”洛霖已经打定主意,此刻反而变得坦然了。

梓芬因为紧张,不由得紧紧攥着衣角,“我......我......我听”此话断续,迟疑,说的甚是没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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