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恐怖悬疑>皇舆>第七十五章 净还 上

宫中诸事尘埃落定,华袤也送来了他斟酌良久的药方。霍鄣一一细看过,叹道,“难得华袤如此用心。”

近来他忙于襄州与沅州水军常常是整夜不眠,天明前稍合一合眼便更衣入宫去了,难为他今日能在入夜前归来。

他身上的气息总能平静我的心绪,我伏在他胸前,腰背的酸痛稍稍舒缓了些。他满目怜惜,“你每自宫中归来,夜里总睡不安稳。目下宫中无事,你便多留在家中养身。”

仿佛从前常入宫的那些年里已是如此,长辰宫便是在盛夏里也透着寒气。

被那长辰宫累及的无辜总在我意料之外,耕藉礼后我去顾惇家中,珮嬿面容苍白,气色亦似暮秋飘零的枯叶。她伏在我的肩头悲泣,我却只能抚着她的脊背,一字慰言也说不出。

那一场滔天宫变中,我没有保住我的女儿,珮嬿亦失去了她期盼已久的孩子。

顾惇与珮嬿刻意对我瞒下她的身孕,但腹中已能感受到胎动的孩子生生脱离身体的痛苦,非亲历不能清楚。

我的愧疚令我再不敢去见珮嬿,求得霍鄣应允赐珮嬿义阳郡主封号。我知晓丧子之痛非区区封号可以抚慰,可是,我目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蓦然轻道,“珮嬿之事,你不必太过伤忧。华袤常去顾惇府中,他们是旧识,华袤更会用心照看。珮嬿病愈后,你与顾惇商议可否于亲族中择一个敦厚的孩子为嗣。”

我一怔,竟从未想过这一层。

再度有孕之前若有一个孩子在身边,珮嬿身与心的痛楚或许会渐得平复。难为霍鄣为顾惇与珮嬿思虑周全,顾惇在许州有亲族,选出一个男儿为嗣并不算难事。

珮嬿已病了近整年,华袤道她有了好转,我安心些许,却仍是不敢见她。

我不敢见珮嬿,却不得不常进宫。

峣儿的心性并无半分变化,他还年少,即使言语行径有不当之处还有诸多借口可以搪塞,可若大婚后他若还是如此,我们是断断瞒不住的。我每每看着峣儿总会想起赵峥,赵峥在他这个年纪时已懂得帝术了。

峣儿身边尽数更换成身世根底清白的宫人,新进的每一人都经过伍敬信的精心挑选而后送到我面前问话,有温安侍奉在侧,峣儿的起居也一如往日。这孩子日渐依赖我,我只好每日早起进宫,不宿在宫中时也必陪他用晚膳。

每逢峣儿入宣政殿听政的两个时辰里,我立于高大画屏之后不敢有分毫移神。朝会中将议起的大事我总会在前日与峣儿讲过,教他在什么时机说什么话,总算都是安然度过的。

可是这一日,朝中因祖平治水的用度再次起了争执。

祖平在临州这几年所用之资换作从前足以修筑两州的河堤,朝中一方为主查惩,而周桓朝与沈攸祯以从前修筑的河堤总是未出十年便会决口为驳言,主张以两州之耗成临州百年大计。

朝会中,自祖平引出的临州贪弊之论渐渐成两方弘辩,峣儿亦渐露惊恐之色。

朝中真正自守之人无意搅入这另有居心的辩议,欲查惩祖平之人亦是人人皆有隐秘的不轨事。我不能出面安抚峣儿,惟盼未出言的霍鄣尽快平息众议。

便是此时,霍鄣起,于宣政殿中以汔水数百年治水之效议与众人。其中,他从未明言贪弊,可是字字皆是直刺贪弊。

他于朝务的锋芒我早在庄逊被范谨挟入宫的那日便见过,而这日,他全无当日锋芒,亦无当年厚载门外或上平城外利剑定乱的雄威,这日,他是宣政殿中的岱岳。

治贪弊从来难于平战乱,亦从来非稳固的朝廷不能治。

朝廷不容贪弊,但贪弊非一日可平,更不可能除尽。

回到家中,霍鄣候我用膳之间已读了十余卷章表。人累极了胃口便不好,近几日家中也多是清淡的菜色。这些年霍鄣虽一如他在军中时简食,菜味却从未如此寡淡,我不由笑道,“味重些我也吃得下。”

他头也不抬,咽了一口清汤,“多话。”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些年初次见他这样艰难用膳。

因祖平而起的沸议已息,祖平未问未惩,他在临州治水也已初见成效。可是议息未久,临州与垣州大旱,二州共有八郡农田皆枯荒,朝廷令各受灾郡县急备仓廪府库之物以赈灾民,并防今岁无收或许会引致的民饥。

临州有刺史亲掌此事未出异况,可垣州却有一县百姓相争各自存粮私斗至死,一县之祸未出月已延至垣州受灾各郡县,而无灾之郡县亦渐不稳。

廷尉与大司农二署皆遣人往垣州,彻查之下竟是垣州五郡的太守监守自盗,暗将仓廪存粮换作麸料,这五郡又私加算赋,以至灾起未久便有百姓饥亡,而生者亦因恐饥亡而夺粮。

霍鄣命哥哥将江东将送入京的仓粮转至受灾郡县以解燃眉之急,同有一道诏书传至各州郡,将五郡太守及十数名同案等斩首暴尸七日,而尸身更在行刑次日被激狂灾民盗去挫骨扬灰。

正是此时,武库署上奏京中有人私造兵器,亦有部分私造的兵器不明去向。最终,此案所涉部司查得的线索桩桩件件皆指向廷尉胡益。

京城几个月里未有一滴雨,霍鄣多日未归家,只每日命郭廷将章表送给我看。

这些年里已是数次了,霍鄣不得不以杀慑腐,却总是不能止,这已腐的国之根基早已难容徐图大计。

冰鉴中置了许久的青梅汤驱不散周身燥热,我急急读着官文,焦灼间,霍鄣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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