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没过多久,天已经要黑不黑的,小镇里很少有人家会安电灯,据说接电线要给钱,电费也很贵,所以除了镇卫生院和学校等装了电灯,普通村民家大都是用煤灯。

邱林家连煤灯也没有,幸好钟意为以防万一,带足了蜡烛。

她早就把十来根蜡烛从项链里拿出来,装进行李箱中备用,天一黑,她从箱子中拿出蜡烛点燃,想着邱林明天还要考试,问他要不要看会儿书。没等他回答,小萌在一旁接话,“邱林哥哥不看书也能考第一对不对?”扬起小脸看着邱林,眼里满满都是对她邱林哥哥的信任。

钟意捏捏她的小脸,学着她的语气说:“咦,这么捧邱林哥哥,你是他的小迷妹吗?”

小萌咯咯笑,躲开她的手问她:“姐姐,小迷妹是什么意思呀?”

“小迷妹的意思就是小萌喜欢邱林哥哥,觉得邱林哥哥做什么都最棒。”

“那我是邱林哥哥的小迷妹,我喜欢邱林哥哥,妈妈说我以后可以给邱林哥哥当媳妇儿的。”小萌的小脸一板,认真地说,“但是妈妈说还需要邱林哥哥的家人同意,姐姐你是邱林哥哥的家人对不对,那我可以嫁给邱林哥哥吗?”

钟意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跟她说道:“我说了不算,小萌要长大后再问你邱林哥哥,他同意才行哦。”

小萌听她这么说,小眉头皱起,“但是我想听姐姐亲口说会让邱林哥哥娶我当老婆。”

钟意的笑容僵在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小萌无心说出的这句话很重要,具体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神经质,一句小孩子的玩笑话,哪需要去过多思考,殊不知,未来的无数羁绊可能就和无意中的一句话息息相关。

邱林也不听她们俩废话,早拿了本书在蜡烛边上看。

此时院子里的水龙头边上挤满了洗漱的人,边熙熙攘攘地用盆接水洗漱边唠嗑。吃饱喝足,也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用的娱乐活动,钟意百无聊赖地给小萌编辫子,隔壁陈凤大姐的声音突然进入她耳中。

依然是白天“声讨”她的那幅说辞,也不知道是故意说给钟意听,还是为了让院子里错过她白天的表演的街坊们听,她拔高声音,有越说越烈的趋势。

她在钟意眼里就是一无知泼妇,越搭理她越来劲儿,所以钟意下午气过之后也压根没再继续想这茬,没想到这陈凤倒是充分显示了她的泼妇本质,开始不依不饶了。

邱林放下手中的书看钟意,“你和她吵架了?”

钟意看他紧皱眉头,本就没多少表情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阴沉,故作漫不经心地回他,“没吵没吵,我犯不着跟她计较。”

小萌听钟意这么说,赶紧跳离钟意的怀抱跑到邱林的边上打小报告,“姐姐没和陈阿姨吵,但是姐姐被她骂了,真的,我都听到了。”

邱林的脸色越来越铁青,眼神发狠,拿着书的手攥得紧紧的,这一刻的邱林给她的感觉很陌生,仿佛不再是她面前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也没有了她认识的邱林大叔影子。

钟意有点儿被他吓到,她可不想邱林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一个班主任就够她头痛了,再来个陈凤那还了得。

钟意也走到邱林身边,把他身后的凳子移过来坐下,手不小心碰到邱林的胳膊,她能真切感受到他的整条手臂正在绷紧。钟意没有把手移开,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我没事儿,真的,陈凤这样的大姐大妈我见识的多了去了,真不会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你放松点。”

“对不起。”邱林轻轻叹气,跟钟意说。

他周身不再给她可怕的感觉,钟意也大松一口气,“我是你姑姑,自家人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再说了,你有什么错。”

外头的陈凤正把队里供邱林上学的事儿又拿出来,翻来覆去说个不停,用尖锐的嗓音不断说着:“邱林是孤儿没父母,那我大宝也没了父亲,怎么就他特殊上了,孤儿了不起吗?都那么大了还要队里来供他。”一口一个“孤儿孤儿”的,钟意再想忽视她的话也忍不了。

陈凤要骂钟意这个“城里人”怎么欺负她,钟意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块儿去。可邱林也没怎么她,还要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时不时地拿出来说。邱林十岁就失去双亲,少了家人的关爱就算了,经常被邻居这么羞辱,在学校还被老师玷污,还正处在性格养成的年纪,他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扭曲才怪!

钟意起身往门口走,被邱林拉住,“刚才不还说别理她吗?队里出的钱我以后会弥补。”见钟意还是不动,补充说:“我没事儿,习惯了。”

钟意听着这话眼睛酸涩,她也是孤儿,即使后来养父母给了一个“家”,让她吃穿住不愁,但孤儿的标签一直在她的身上。邱林说他习惯了,然而这习惯才是最伤人的存在,因为习惯的过程中必定遭遇太多重复的伤害。

她也没打算跟陈凤大吵大闹,那不是她的风格,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想在走之前把邱林在这儿的问题彻底解决。

刚才火气上头,她想直接出去在大伙面前说清楚,她会把队里和学校出在邱林学校的都还清,让陈凤别再把这事挂在嘴上说个没完。邱林把她拉住,她才冷静下来,现在这黑灯瞎火的,看着一点儿煤油灯和陈凤理论,再找队长谈事情,这不是让其他的邻居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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