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洛城城主府。

“恕妾身怠慢,招呼不周。”听闻了倾城的来意,寒暄过后,顾绯未语先笑,神色从容,即使传闻丈夫病重大权旁落,她也丝毫没有失去贵女风仪。

雨过天晴的天光跃动在她斟落的茶水中,越发衬得佳人如画。

“陆夫人。”倾城微微一笑,端起的茶盏遮住了她的表情,让她声音中的平静越发耐人寻味。

顾绯是江北各种神秘传说中唯一可考的异数,这一会便已被倾城上上下下内内外外观察了个底儿清——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前朝贵女,规矩得有些乏味。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顾绯问道。

“我姓阮。”阮是林母的姓氏,也是她曾经的名。

“小叔今日刚回洛城,现下未在府中。妾身去安排客房,劳烦阮姑娘等一等。”顾绯正欲开口唤婢女前来,却被倾城阻止。

“不必。”

“听闻陆夫人曾传书至白玉京,求医圣为陆城主延寿?”倾城摩挲了下茶碗的边缘,问道。

“是。”洛城城主夫人悬赏万金为病重的前江北候寻医问药这件事在南境并不是什么秘密。

“白玉京五城主不入世这个规则想必陆夫人知道。”倾城从袖中摸出一枚叶子状的玉髓,正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夏至城医者令,极为稀少,“我不仅仅为见江北候一面而来。”

“接了医者令出诊的人也是我。”

顾绯没想到面前美貌异常的少女居然师从白玉京医圣,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夫君身体近些时日已有好转,不过还是劳烦阮大夫费心。”

她的表情管理的很好,错愕稍纵即逝,不过仍被倾城捕捉到。

不似惊讶,更近似于……秘密被人发现时下意识的回护。

“烦请陆夫人带路。”精致的玉髓在倾城指尖转了一圈又滑回了袖中——那是小师姐的医者令。

顾绯起身的瞬间,清冽特别的香气掠过倾城的鼻息,让她脚步一滞,“冒昧地问下,陆夫人熏的香是?”

顾绯回眸笑道,“这香名茵犀,原是大姐偏爱的,后来大姐走后,妾身爱用它来熏衣笼。如今夫君和幼子都习惯了,便也不好换掉。阮大夫不喜这个味道?”

“只是未曾得见,好奇罢了。”倾城对气味非常敏感,擅制香,更擅以香制人。小师姐曾笑她独辟蹊径,是三脚猫工夫的偏门高手。

茵犀香产自西域,名贵罕见,确是顾皇后才能使用的级别,有些陌生也……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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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顾绯望着倾城看不出情绪的脸,轻声问道。

“确如陆夫人所言。”倾城抽离搭在陆大内腕上的手指,神色淡定,非常娴熟地伪装成了医圣那副泰山崩于眼前都面不改色的模样。

“城主身体并无大碍,前些年留下的病根导致的血气亏损仍需慢慢调养,急不得。现在的方子也没什么问题。”美貌的医者慢条斯理收捡起并未派上用场的银针,光从某个奇异的角度闪过,可以看到银针上淡淡的金。

“那妾身便安心了。”顾绯笑道,眉眼间充斥着因丈夫身体状况有所改善而流露的喜悦。

“劳烦阮大夫特地走一趟。”陆素问神色安然,似乎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这位前江北侯大人连病中都时刻保持着那种月下林中清风雅乐的遗世独立感,半阖眸时有红尘无法触及的孤冷。

早春时节的他仍有些畏寒,手炉将他的指尖暖出了几分不自然的血色。

顾绯弯下身替半坐起的陆大扯平被角,“说来也是凑巧,阮大夫进入江北凭的还是小叔的手令。”

“灵枢?”陆大明显一怔,“恕我失礼,能请问阮大夫所求何事吗?”

察觉到陆大的异样,倾城非常纯良地弯了弯唇角,“并非所求,我为婚约而来。”

“……婚约?”陆大语气说不出的奇怪,仿佛这事异常荒诞,根本不可能发生。

“陆城主不知?”倾城表面不显,内心玩味非常,这江北历任的掌权人和江北这块土地一样,都有秘密在身,真是有趣得紧。

“我确实不知,阮姑娘可知是谁为你们订下的婚约?”陆大低咳了两声,收敛好表情问道。

“这婚书是日前从我病逝的爷爷手中得到,他老人家并未留下遗言,所以与何人所订下,我不得而知。”倾城缓缓道,示意旁边听你来我往暗藏机锋听到快要昏昏欲睡的汤团把放婚书的盒子掏出来。

拨落木盒榫接的小锁,打开盖子的一瞬间,陆大的脸色变了变,他先是看到了压在泛黄婚书上的物什,有些不敢置信般问道,“这是什么?”

那是半条雪白晶莹的鱼干,在日光下,竟有几分琉璃般的璀璨。

最奇怪的是,看起来依旧新鲜。

“应该是我小时候的玩具,不知道怎么后来被我父母收到这个盒子里面去了。”倾城也没隐瞒,关于鱼干的记忆太过久远,早已和其他儿时回忆一起被尘封,细节不可考。

陆大抖了抖婚书,字迹很平凡,没有一点个人特色,倾城也辨识不出来是谁的笔迹。

唯一称得上特别的便是婚书的落款处不是手印或签名,而是一小块形状不完整的污渍。陆大似乎想凑近再仔细看一看,婚书却被人毫不客气的从指间抽走。

抽走婚书的人甚至没再多看一眼,随意地折了折又丢回盒子里。“不用看了,是它干的。”

来人正是长街上纵马的那个少年。

他似乎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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