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委大楼,陆一伟站在台阶上有些迷茫困惑。在这座南阳县最高的权力中心,每天都发生着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权力斗争,似乎是永无休止的钟摆,从左滑到右,再从右滑到左,不偏不倚,不东不西,在时间的轨道里记录着活动轨迹,永远没有停止的意思,除非时间静止。可能吗?

陆一伟经历了太多的权力斗争,明枪暗箭,血雨腥风,不寒而栗。有时候他在想,这样做有意义吗?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极其深奥。甭说人类,只要是自然界的物体都在时时处处斗争,这与人体释放的激素有关。谁不喜欢站在巨人肩膀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而利益是一切本源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陆一伟有些累了,甚至厌倦了。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的斗争,从老领导楚云池倒台,后有刘克成败走麦城,张志远差点遭人构陷,再到自己身上经历的是是非非,可谓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官场如此,人生如此。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棋盘上风云变幻,黑白相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面对残局,却可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有的人下棋,落子如飞,但忙中出错,方寸大乱;有的人开始顾虑重重,导致捉襟见肘、左右逢源。有的人下棋,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认输;有些人下棋,稍见情势不妙,就弃子投降。陆一伟如同与高手过棋,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

他真的厌倦了,更多的是南阳官场的失望。巴掌大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人,成天你追我打,尔虞我诈,心思完全不再发展上。与这样一群人为伍,简直是在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以前,他有抱负想改变家乡的面貌,义不容辞返乡发展。可现实与理想差距太大,一点点在消耗他的信心和耐心。干实事的张志远要是走了,谁还能改变南阳?靠杨德荣?简直是痴心妄想。

或许自己目光太短浅了,当初真应该听取他的意见离开这个地方。而现在,这种愿望是越来越强烈。可真想要走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出路。

跟着苏启明干?还不如在南阳县虚度人生。此人太过软弱,没有主见,跟着他学不到丁点东西,到最后还会牵连到自己。这种人十分不靠谱,这也是他当初不愿意给他当秘书的原因。

跟着郭金柱?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郭金柱行动果敢,有胆有识,是个有能力的领导干部。可想想他在西州市的处境,现在前往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跟着张志远?这是陆一伟一直想要的结果。不过张志远既然把他安排进了常委,已经清楚地告诉不可能带他走。

想了一圈下来,陆一伟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前途在何方。但肖志雄被双规的事,实在对他触动很大。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靠谁都是假的,只能靠自己。

有了这个目标,陆一伟对一切反而看得淡然了。但肖志雄的事,却让他难以理解和释怀。难道张志远真的同意处置肖志雄了吗?如果真是那样,张志远也太窝囊了。

张志远变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看不清。如同雾里看花,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他猜想,张志远肯定与自己一样,对南阳县已经失去了信心。

肖志雄一定是栽赃陷害的,这是陆一伟的直觉。所有人都放弃了肖志雄,陆一伟不能放弃,他要揭开事实真相。看到组织部长闫东森的车停在楼下,他拐到了组织部。

“陆常委!”陆一伟刚上楼,眼尖的办公室主任许敬业就大声呼喊起来,兴奋地道:“陆常委,自从你到了石湾乡后,这可是第一次回娘家啊,是不是该管大家伙吃顿饭?”

陆一伟笑笑,道:“不就是吃顿饭嘛,时间地点你定。”

听到陆一伟如此大气,许敬业高兴地直搓手,道:“好好好,这事我来安排,大家伙好好给你热闹热闹。”

“闫部长在吗?”陆一伟哪有心思吃饭,直截了当问道。

“在,在,我现在就过去报告。”说完,许敬业快步往闫东森办公室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许敬业尽管身上毛病多,但不可抹去他的优点。对工作兢兢业业,充满活力。就凭这一点,好多年轻人都不如他。

陆一伟要进去以前,许敬业一把拉住他神秘地道:“陆常委,听说了吧?肖志雄也被规了。”

“哦。”陆一伟冷淡地道。

看到陆一伟如此表情,许敬业有些失望。本以为陆一伟会激动异常,却没看到应有的效果。他随即转向另一个话题,道:“陆常委,我老家是许寨沟的,还希望老领导多多支持我村的发展啊。”

“嗯,我心里有数。”陆一伟不想与他纠缠,应付了事。

“对了,你应该认识许六吧?那是我侄子,您可得多多关照他啊,这孩子不错。”许敬业不顾陆一伟脸色继续道。

“嗯,我知道了。”陆一伟不再理会他,直接去了闫东森办公室。

陆一伟进去后,闫东森正坐在那里打盹。看到陆一伟后,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神道:“一伟来了啊,快坐!”

闫东森也是个有个性的领导干部。性子急,脾气大,说话直,经常因为说话得罪人,被人冠名为“闫大炮”。此人做事干脆利落,执行力特别强,就因为这样的性格招惹的其他领导都不怎么喜欢他。尤其是刘克成主政时期,直接架空他的权力,剥夺了他的组织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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