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远见王晓冬正义凛然,也不像说谎,手插风衣口袋,把目光如同飞刀般移到许万年身上,万箭穿心,不寒而栗。问道:“是这样吗?”

许万年低头不吭声,又顷刻解释道:“张书记,打麻将不假,我那是在谈工作……”

“嗯,”张志远微微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定很累吧?这事我不计较,我只问你为什么打人?”

“这……”许万年尴尬地道:“张书记,其实我那也不算打,就是和他闹着玩呢。”

“哦?”张志远对许万年苍白的解释很是恼火,不过领导的修养就是不一般,甭管心里多窝火,很少在人多的时候发泄出来,而是道:“你这样玩开心吗?”

“……”

许万年很长时间没说话,对峙一会后,张志远道:“半个小时后,拿着今年截止上月底的财政收支运行情况到我办公室。”说完,转身步伐矫健地绝尘离去。

一旁清醒过来的陆一伟颇为懊悔自己的鲁莽冲动,深深自责,赶紧追随张志远往县委大院去。

张志远进了办公室,将手中的公文包甩手一丢,划出个优美的弧线落到沙发上,往皮座椅上一坐,烦心地解开衬衣的风纪扣,拿起办公室的烟点上,拼命地抽了几口。

陆一伟敲门,张志远知道是谁,故意冷落了一会,才从用声带摩擦喉咙,发出一个富有历史沉淀和符合心境的“嗯”字。

与张志远磨合了一年多,他的某些习性陆一伟掌握得差不多。尤其是喜怒哀乐,别人破译不了这一密码,陆一伟却深谙其中奥妙。张志远如果高亢地叫唤“进来”,那说明心情愉悦;如果简单的一个“进”,那说明他正在想事情,有些不情愿见人,但又不能不见。如果直接是“嗯”,那就说明心情比较糟糕了。摸清这一规律,陆一伟也好对症下药。

他慌慌张张进去,正准备解释上午的事情。张志远故意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然后热情洋溢地聊了起来。这一聊,就是十多分钟。

陆一伟不敢坐,明知犯了错误,只能直挺挺地保持一个姿势站在地上,时间久了重心不稳,且双腿发麻,甚至双眼都发黑,可张志远却没有让其落座的意思。

张志远尽管是在打电话,但讲话的同时一直在观察着陆一伟的一举一动。他挂掉电话,拿着茶杯起身去倒水,陆一伟见状,赶紧上前主动服务。没想到张志远随手一扬,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饮水机前倒满后,又回到座位上拿起今天的报纸仔细浏览起来。

陆一伟心情异常复杂,本来就在许万年那里受了气,现在张志远也不理解,让他有些大失所望,可又有什么办法。他想过了,今天这事自己一头应承下来,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大不了再回北河镇……

“你在想什么?”张志远突然移开报纸,寒气逼人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陆一伟挪了挪麻木的脚,道:“张书记,我没想什么,只想和您解释一下,今天早上……”

“够了!”张志远突然将报纸摔到桌子上,嗖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道:“陆一伟,不要用工作作为挡箭牌,你知道今天行为的后果吗?”

张志远显然动怒了。他很少和陆一伟发火,如此暴烈还属第一次,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陆一伟不敢直视张志远,低头沉默不语。

张志远将抽了几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指着陆一伟道:“上周刚刚结束公示期,你就立马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且不说谁有理谁没理,你这么一闹,别人以为这是我怂恿的,怎么弄,啊?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等着我们出错,这下好了,亲手将自己端到别人面前,任人宰割,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陆一伟自顾火冒三丈了,真没想到这一层,紧张得不知所措。嘴唇颤抖着欲讲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的理直气壮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张志远从陆一伟脸上看到了歉意,自己心里也不落忍。他连抽了几口烟后,心情稍微稳定下来了,指着沙发道:“你坐下吧。”

陆一伟尝试着挪动了下脚步,两条腿如同冰棍,直挺挺地毫无知觉。终于迈出了一步,瞬间“咣当”地躺倒在地。张志远见状,急忙过去扶了起来,架着手臂扶到沙发上,看到陆一伟受伤的耳朵,心里隐隐作痛,如同疼在自己身上一样。他回到卧室将毛巾沁湿,走出来丢给陆一伟,又将烟和打火机丢了过来。

张志远虽面无表情,陆一伟能感受到超越上下级领导关系的其他情感,不禁鼻子一酸,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眼圈发红,愣是咬着嘴唇不丢人。

张志远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一伟,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当这个县委书记是有多少人不服气,有一些人简直就是充满敌意,这许万年就是其中的一个。当初,我把他小舅子赵志刚抓了他和我求过情,给我送了100万元保赵志刚平安,我给否了。这不是金钱可以办到的,何况我又不吃这一套。从那时起,许万年对我就有了看法,以至于后来处处和我对着干。我在文件上签字要求拨钱,可许万年以各种理由推辞,就是不给拨。到现在为止,谷阳乡基本建设资金还没到位。”

“相反,苏启明主抓的水泥厂建设,许万年准时拨付,先后支出2000多万元,我这个县长竟然不知情,实在有些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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