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极其隐蔽,能在这里居住的非富即贵。张志远夜晚带他来拜访,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穿越一片小树林,来到一处颇为僻静的别墅门口,张志远停了下来,道:“一伟,今晚我们拜访的这位是西江省原省委副书记谭良年,如今老爷子闲散在家,修生养息。谭老虽不在其位,余威仍在。当年在其位时,曾主导过企业改制,今晚来有三个目的,一是向他老人家取经,二是得到他的支持,三是和他要一个人,一会儿我们进去后要见机行事,注意说话的方式和分寸。”

张志远说出谭良年的名号时,把陆一伟吓了一大跳。谭良年可是西江省叱咤风云的人物啊,张志远什么时候攀上了这层关系,陆一伟不得对张志远另眼相看。

谭良年的别墅从外面看十分朴素,与农村的房子好不到哪儿去。陆一伟想,这老爷子倒是低调,不选旁边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偏偏选择这北州市满地都是农家小院。

人的心境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改变的,有的人从要职退下来后,很知趣地选择归隐,两耳不闻窗外事,享受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风味,这类人俗称“大隐”。有的人则不同,退休后还没过足官瘾,仍然不愿意离开政治圈,隐于闹市之中,担任个什么研究会、老促会等虚职,继续发挥余热,参政问政,这类人俗称“中隐”。还有的人退休后依然居住在部委家属院,遥控指挥着培养起来的嫡系部队,直接或间接地干预政务,这类人俗称“小隐”。不管是何种“隐”,与人的心态有直接关系。

陆一伟接过张志远手中的东西,而张志远略显紧张,整理了下衣服,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抬手轻轻敲门。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妪警惕地打开了门,看到是张志远后,才放松下来,语气缓和地道:“志远来了啊,快进来吧。”

张志远很谦恭地道:“罗妈,这么晚来是不是打扰您了?”

罗妈步态稳健,四平八稳地往院子里走,依然细声细语地道:“我一个做饭的老婆子,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多谢罗妈挂念!”张志远好像见到领导一般,低头哈腰说道。然后从陆一伟手中接过一个礼品盒递给罗妈道:“罗妈,这是我托朋友从江南带回来的一块绸缎,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罗妈听到张志远给自己带了礼物,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急忙从盒子里取出绸缎,借着灯光来回察看抚摸。在验过货后,罗妈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道:“你这孩子也是,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料子怎么能穿出去,不过我喜欢,你有心了。”

张志远接过话拍马屁道:“罗妈你多年轻啊,您看您的身材,依然不减当年在戏台上的风韵,穿出去绝对让那帮跳舞的老头多看几眼,老太太肯定要嫉妒死,哈哈。”

“就你嘴贫!”罗妈回头假装生气地说了一句,不过可以看出心里美滋滋的。

搞定了罗妈,张志远往里望了一眼,道:“罗妈,谭老休息了吗?”

罗妈往里指了指,道:“没呢,在后院泡温泉呢。”

张志远赶紧道:“那我方便现在过去吗?”

“进去吧,没有人,他刚才还说要找人聊聊天解解闷呢,正好你来了,陪他去聊聊天。”罗妈道。

听到此,张志远心中窃喜,道谢后,径直往后院走去。

前院很普通,正面二层复式小楼,不过穿过中堂后,眼前的一幕让陆一伟惊呆了。

后院灯火通明,曲折的回廊两侧悬挂着灯笼,穿越回廊继续往前走,亭台楼榭,小桥假山,样样俱全,完全是仿江南风格。沿着亭台下到院中央,穿过一道扇形门,一个偌大的温泉池映入眼帘。

由于温泉的温度高,陆一伟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看不清前面的景色,不过这里确实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志远来了啊。”陆一伟还不等擦干净眼镜,就听到如洪钟般的声音传来。

张志远快步走过去,脸上堆满笑容,道:“谭老,都怪学生不好,这么晚来打扰你,还请您批评我两句。”

“来都来了,说这些干嘛,正好,我想找人说说话,来,到这边来。”然后抬头看到陆一伟,眉头一蹙,道:“这是?”

张志远赶忙解释:“谭老,这位是陆一伟,既是我的好搭档,又是我的好朋友,此人信得过。”

“哦。”谭良年还是有些不放心,表现出了冷淡的一面。

陆一伟见状,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谭老,晚辈早久仰您的大名,您一直是学生心中的楷模和精神榜样,今天见到真人,实在三生万幸。叨扰您休息,是学生考虑不周,还望您见谅。”

听到陆一伟这么快就上道,谭良年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一眼,依然一脸严肃,没有搭腔,让陆一伟很是尴尬。显然,对陆一伟的出现不太欢迎。

谭良年从温泉池里站起来,张志远急忙拿起旁边的浴巾给他披上。谭良年一边往出走,一边道:“你们到候客厅等着,我去换身衣裳。”

陆一伟望着谭良年的背影不禁感叹,不愧是从省部级退下来的,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语气就是不一样。走路鹭行鹤步,四平八稳,姿势优雅而不失庄重。说话气沉丹田,声入洪钟,吐字清晰而不失威严,这套本领如果不在官场沉浮几十年,是练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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