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穷乡僻壤,放到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今天突然一下子涌进来如此多的陌生人。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上,人流不断,络绎不绝。堪比那位赶庙会,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车子一直排到村口处,其场面蔚为壮观,相当宏大。

看到这一幕,陆一伟打心眼里欣慰。李二毛虽是司机,但混到今天这一步着实不易。他成了接待者,忙前忙后接待着比自己职位更高的领导。就连白玉新来了,也只见面匆匆说了一两句话。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涌入一个小村庄,有史以来第一次。几乎全县的四套班子领导全员出动,开展一对一服务。

到了晚上,依然有客人在赶来。一部分人安排到镇政府所谓的“酒店”,重量级的人物都统一乘车到县里住宿。这笔开支本来该由李二毛承担,白玉新爽快地全部承担下来。开心地道:“现在的南阳不比从前,不在乎这几个钱。要不都是外省的,估计市委苏书记也要来。”

晚上十点多,等客人都安顿好后,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除了自家亲戚和帮忙的人,其余人都走了。白玉新因为第二天还有会也回去了,李二毛一个劲地催促他回家,陆一伟还是留了下来,他要为老憨叔守灵。

初春的东瓦村依然寒冷,院子里垒着旺火,一米高的火苗呲呲往上冒,陆一伟坐在火堆边淡淡凝望着,而老憨在房间里的炕上躺着,俩人穿越时空仿佛在对话。一起讨论如何收土地费,如何实施计划生育,怎么样建果园……

最落魄的时候记忆是最深刻的,那时候的陆一伟没人看得起他,见了面像“瘟神”一样远远躲开,生怕沾上丁点关系。反倒是东瓦村的村民对他很良善友好。可以说,他在这里过得不如意,却很单纯快乐。就像当初上大学一样,只是,时间长了一点。

而如今,他已是县委书记,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还在北河镇,碌碌无为过着撞钟的日子。今天下午,见到了不少人。不管以前怎么样,他照样笑脸相迎,热情接待。或许,越是这样,他们心里越难受。

“陆书记,要不您回屋吧。”

郭嘉俊将一件大衣披在身上,关心地提醒道。

陆一伟回过神道:“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你休息吧,给你安排住处了没?”

郭嘉俊点点头道:“海东说让去他家。”

“哦,行,那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李二毛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进来急切地道:“陆书记,您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快回去休息吧,都忙活了一天了。”

“不碍事,我多陪陪你爸。”

李二毛倍加感动,有些话却说不出。坐下来掏出烟递上双手点燃道:“陆书记,我爸他要知道您这样一直陪着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陆一伟望着房间淡然一笑,吐了口烟道:“那时候我天天和你爸躺在炕上聊天。我给他讲外面的世界,天安门,故宫,天坛,大海,竹林……每次他眼睛都瞪着大大的,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感。我说带他去看天安门吧,就不,说坐飞机怕摔下来,呵呵。”

李二毛眼眶里浸满泪水,抽泣着道:“早就说要带他去旅游,总是借口工作忙,一直未实现……”

陆一伟拍着肩膀宽慰道:“别自责了,你爸是老古董,肯定不去。他一辈子没本事,却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吗?”

陆一伟摆摆手道:“没听过那句话吗,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你出色,若不然也不会得到沈省长的赏识。跟着他好好干,他还年轻,将来很有可能出任省长或者更高。留在他身边,前途无量。”

李二毛重重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俩人聊了一个多小时,陆一伟终于扛不住了,在郭嘉俊和李海东的陪同下来到曾经住过的地方。进入院子的刹那,不由得触景生情。

这房子是他当初逼着李海东建的,在当时是全村最好的房子,现在显然已不是。左边是李海东居住,右边是他的房间,兼村委办公室。还记得当初在院子里开会的情景,全村妇女老少都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现在,空荡荡的,许久没人居住。

李海东一瘸一拐地打开门,道:“下午的时候我简单收拾了下,又生了火,你的铺盖还在,好长时间没洗了,你要是睡不惯,我现在去借。”

进了家门,陆一伟借着灯光环顾一周,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的样子。墙上还贴着当年的计划生育宣传画,一张显示着1999年的日历,还有一面镜子,镜子上挂着梳子,这把梳子是苏蒙留下的。

炕上的一角整整齐齐堆放着各类书籍,看到熟悉的场景,他快速上炕翻看着,居然找到了当年的日记本,如获珍宝翻看起来。

2000年3月6日,天气很冷。县里召开了三干会,我没去参加,镇里召开传达会也没通知我,狗日的魏国强,好歹我是副镇长,就这样当空气吗……

2000年5月4日,今天心情不太好,苏蒙刚走我就想她了。她说让我和她去省城,去那里一起奋斗。我也想去,可走了我的果园呢。

2000年8月2日,今天和苏蒙通了电话,她说要嫁给我,挺开心的。不过想到她当市长的父亲,我们的感情能走多远,一切是未知数。看来我真的该离开了……

看着看着,陆一伟泪眼朦胧。

当初走得时候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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