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角色的转变以及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包括言行举止,谈吐仪态,情绪性格,甚至体态,每个人都如此。先前在南阳县的陆一伟,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敢想敢做,敢作敢当。可到了江东市后,复杂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的势力,在处理很多事的时候放不开手脚,甚至有些胆怯无奈。

相反苏启明,背靠康老爷子这座大山扶摇直上,变得愈发有自信,收放自如,比起从前不知强了多少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说到底,手中掌握了权力,才是仕途真正起航的标志。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苏启明收起笑容道:“事情很严重吗?”

陆一伟压抑了一天的苦楚无法倾诉,咬着牙轻描淡写道:“还好,已经快处理完了。”

“哦,那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天塌下来还有老白顶着呢。但要说明一点,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先学会保护自己,再考虑其他的。”

陆一伟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启明轻叹一口气,舒展开身体靠在沙发上,眼睛变得柔弱,从陆一伟身上移到对面的电视墙上。双手无法安放,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点燃烟,以稳控情绪的波动。

他的一举一动,陆一伟看在眼里,知道他想说什么,似乎是每次见面绕不开的话题。

沉默了很长时间,苏启明转向陆一伟,嘴唇微微搐动,笑了笑道:“如果蒙蒙还活着的话,也该有孩子了吧,我也当姥爷了,呵呵。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非常懊悔,假如当初不拆散你们,她也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哎!”

陆一伟连忙宽慰道:“苏市长,都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了。蒙蒙出事纯属意外,和你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若不是我强行干涉,她也不会独自跑到京城当什么记者,更不会独自一人跑出去采访……”

苏启明眼眶湿润,加上喝了酒的缘故,情绪有些失控。拿烟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试图送到嘴边,怎么也挪不过去。干脆掐灭,坐起来闭上眼睛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道:“其实我当初并不反对你们,只是……算了,不说了,人都没了,再说也没意义了。不过让我感动的是,蒙蒙离开后你的表现,很多人都以为你是我女婿……这件事没影响到你们的夫妻感情吧?”

陆一伟不敢看他,淡淡地道:“没有。”

“那就好。你在西江官场上的口碑不错,何况有那么多领导都喜欢你,就连寿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这是政治资本,是其他人不具备的,要学会利用转化,而且要好好维系,将来你上台阶的时候,这些人必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但是,你也有缺点。情绪控制得不到位,过于重感情,且心地善良,没有杀伐决断的狠心,在处理一些事上没学会怀柔手段。要知道,官场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斗争每天在上演,从未停歇过。我知道你性子耿直,不会左右逢源,溜须拍马,而且比较正直,看不惯一些歪风邪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淤泥焉有荷花,要适当地改变自己。”

“当然了,说是缺点,其实也是你的优点,有性格的人才能凸显出来。每到一处你的群众基础很好,百姓很拥戴你,然而,同僚们对你反而有成见,你想过原因吗?”

陆一伟摸着头淡然一笑道:“我心里清楚,触动了部分人的利益,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格外关照弱势群体,因为我是农民出身,自然了解他们的需求。搜刮民膏,侵占百姓利益,这和封建社会有什么区别。”

“道理如此,但谨记一点,想要当好人就当不好官,慢慢琢磨吧。”

苏启明看了看表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个会,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哦,那我就不过来送你了,到了江东再联系。”

陆一伟将苏启明送到楼下,回到房间脱了衣服洗了个热水澡,让疲惫的身躯放松一下。一天了,还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如苏启明所说,精神状态不太好,脸色憔悴,头发也长了,身躯也发生了变化,肚子微微鼓起……猛然想起来,他今年已经36岁了。

走出卫生间,拿着手机回到卧室充上电,正寻思着给妻子范春芳打电话,她已经打过来了。

“喂,还在忙吗?”

范春芳稍晚些时候知道了汽车厂的事,一直不敢给他打电话。

陆一伟放松身体躺在床上,举着手机道:“现在在北州呢,忘了和你说了。”

“哦,回家了?”

“没,处理公事。”

“累了吧?”

一句话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特别想一股脑把心里的苦闷全都倾倒出来,尽情地发泄一下。

见他不说话,范春芳又道:“爸都和我说了,责任又不在你,不必担心。即便将来追查到你,大不了不干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正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那有那么容易,别胡思乱想,朗朗睡了吗?”

“嗯,一直在等你回来,最后熬不住了睡着了。”

陆一伟的心针扎般的疼,进而感觉喉咙有异物,不停地往上翻腾。本想克制情绪,谁知道说话时声音破了,近乎沙哑道:“辛苦你了。”

陆一伟虽不在面前,范春芳能够感觉到他所承受的压力。半天道:“一伟,我们结婚多年,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今天,我想提一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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